歧路（一）
鹿台论坛体正文，封神与私设杂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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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文焕在外面站久了，肩头积了一层薄薄的雪。远处的崇城静静伏在夜色里，像它的主人一样，悄悄吞噬掉天空垂下的月光。
亲随不敢劝他回牙帐，这是他们两年多时间里，扎营最靠近崇城的一夜。他在等待青州补充的援军到来，接着一起合围崇城。
年轻的东伯侯是个沉静的人，甚至称得上温柔。
他少时前往朝歌做质子，八年时光都不曾改变心性，直至他的父亲在龙德殿上被逼撞剑自杀，他贵为王后的姑母死于宫廷倾轧，随后是他的表哥，王太子殷郊。
所有人都说是商王被苏美人诱惑，因而昏聩不堪。但姜文焕心里明白，是他的姑父本就如此多疑又暴戾。
只可惜命运捉弄，他姑父这样天生要成王的人，竟也轻易死去了。
大商乱了，朝歌城匆匆推出一个宗室子勉强维持着空架子。南伯侯最心爱的儿子被他姑父所杀，南都群龙无首；西伯侯先是失去寄予厚望的世子，后连在朝歌做质子的小儿子也不知所踪。
四质子中，只有他和崇应彪，各自作为伯侯回到了东鲁与北崇。
他刚回东鲁，底下的封臣便有起伏之势。
殷商不得人望，他们不再畏惧商王，更不畏惧年轻的东伯侯。而后共计三十七个小诸侯联合起来，想要逼迫姜文焕妥协，从而裂土分国。
消息传到姜文焕耳朵里时，他正在擦弓，闻言只问了句都有谁，听完笑着说，我知道了。
家臣恭敬地跪在地上，心里已经有了预感，新任的家主仅仅看着温和，并不是容易被拿捏的人。
姜文焕当晚召军队平叛，惊得姜家的一群老头子们苦劝，太仓促了，粮草都不曾筹集，士兵如何苦战。
他微笑着说，苦战？那三十七个傻子还不值得如此。东鲁的规矩不是行军时每人随身携带三天的干粮吗？我要他们现在就跟我走。
兵贵神速，他们入夜急驰，凌晨时便赶到了领头的兖州侯处。兖州侯从床上被拖下来，完全瞠目结舌，反而是他的侍妾受惊之下，大声尖叫。
姜文焕略微偏头，瞧了她一眼后说，现在害怕有些早了。
他突然开口，音色却很平和，甚至与身上冷肃的气息不相匹配。兖州侯勉强镇定心神后，和侍妾一样，都以为他说反了话。
火把映着熹微将明的夜色，兖州侯一家被拖到了院中。
而姜文焕先前驰马太急，宽懈下来反而觉出肺腑吃了冷风，喉咙发痒，一直忍不住轻咳。
他坐在廊下平复，亲兵和家臣一起按册点检人口。
等到啼哭的婴儿也被抱出来时，兖州侯一瞬间汗如雨下，开始不停磕头。
可姜文焕却很平静地摆摆手道，多年以前，你的次子在我的东方阵中担任百夫长，战场上冒矢冲锋，悍不畏死。他为我挡过两剑，一剑砍在肩膀，一剑伤在腰侧。听说他的母亲是曹州的采桑女，当年偶然为你所得，现下人可还活着吗？
兖州侯点头，姜文焕又说，那你可以再挑一条命出来。
此言一出，连刚才尖叫的侍妾都感到了齿冷，终于明白姜文焕为什么说她害怕早了，他本就是以族诛的念头来的。
天亮后，兖州侯的长子活了下来，他自己的头颅则要被传首三十六地。
姜文焕临走前，看着匍匐在地的青年说道。
“连襁褓之中的幼子都可以舍去，你的父亲是真的很看中你，你可不要辜负他。”
新任的兖州侯闻言，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，闭眼忍住泪水，大声喊道，“小臣不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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